Aeneid-Ionia

大号:3000桃核仙

殊途同归 (Graves/Newt)

很少有人知道,纽特斯卡曼德那只从不离身的棕色皮箱里,除了装满神奇生物外,还有一张照片,就贴在狭窄楼梯一侧的箱壁上。纽特每次经过时,哪怕只用眼角余光瞥过去,初见那天的情景便仿佛一场毫无预兆的电影开场,历历在目。

他们的见面并不能从纽特被蒂娜带到魔法部开始算起,那时真正的格雷夫斯正昏迷在纽约五十二街某栋阴暗的房子里,真正的交集还要等到一年之后,当纽特身揣美国魔法部的就职邀请,再次搭上通往曼哈顿的邮轮,从自由女神像的火炬下经过。

以同僚的身份见到那张并不陌生的面孔时,纽特起初有些紧张,然而这对格雷夫斯不甚公平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他抛在脑后,长期与动物交流似乎给他带来了一种敏感的本能,就像他从未信任过掩盖在伪装下的格林德沃一样,他在格雷夫斯身边感受到的,只有舒适与安全,以及很多时候——亲近。

有一次他们伪装成麻瓜,追踪一只未知的黑魔法生物,开车穿过广袤的内华达山脉,沿途是绵延数里雄浑坚韧的红杉林,纽特抱着皮箱看着窗外,然后回头对开车的格雷夫斯说:”它们给我的感觉很像你。”

格雷夫斯被他逗笑,说幸好我不用每天站在山谷里,风吹日晒倒不怕,下雨的时候还会被雷劈。

纽特在美国的前两年过的很平静,他的工作并不占用全部的时间,这对他继续修改那本倾注心血的书很有帮助。格雷夫斯有时会叫他一起执行可能和神奇生物有关的案件,尽管其中大多数最终被证明是黑魔法。纽特觉得有些案件显而易见和他的专业无关,但出于某些当时并不明了的原因,他并没有认真抗议。

格雷夫斯作为隔壁部门的上司,和纽特并没有直属关系,所以他们相处的十分自然,没人知道为什么严谨成熟的傲罗安全部长,会和腼腆易脸红的动物学家常常出现在一起,然而又有种奇异的协调感。格雷夫斯有时会带纽特到最有这座城市气息的地方闲逛,他知道纽特最爱一家名叫弗朗西斯的酒馆, 在二百多年历史的小酒馆里,纽特第一次喝的脸色泛红,说这里让他想起家乡的破釜酒吧。

第二年的圣诞纽特留在了美国,平安夜当天,魔法部的同事都提早回到家人身边,他也回到家中,在皮箱里照顾他的动物们。纽特从来不曾期待访客,然而那天傍晚时分,他却放下给角驼兽喂食一半的饲料桶,福至心灵的走出箱子,正好听到格雷夫斯的敲门声。

1929年的平安夜,格雷夫斯给纽特带来了一盒蛋奶黄油甜酒,和一个揣在大衣兜里的秘鲁毒龙蛋。

“三天前从黑市上查抄的,还是给你处理比较好。”格雷夫斯一边说,一边环视四周布置简单的房间,抽出魔杖召唤出一棵圣诞树。

三十年代悄然而至,这是两个世界共同经历的巨大动荡来临前最后的平和。纽特的书在欧洲和美国畅销,不断再版。格雷夫斯收到魔法部的升职调令,但他认为傲罗是唯一适合他的工作,婉言谢绝了。一切似乎都在缓慢平滑中慢慢前行,直到一个晴朗的下午,纽特推开了格雷夫斯的办公室门,脸上有些腼腆的喜悦和微小的迷茫。

“蒂娜说想和我在一起。”他说。

格雷夫斯沉默了一会,问他:那你呢。

“我有点吓到了。”纽特说:“但我想…我挺喜欢她的。”

格雷夫斯没有再说话,安静地看了他一会,然后起身走到壁炉边背对他烤了烤手,在良久的沉默中不知在想些什么,当纽特几乎有些坐立不安时,他才平静地开口说:“如果喜欢,那就应该早点告诉她。”

纽特看着壁炉前穿着黑色大衣的背影,仿佛一堵孤立的高墙,心中涌起一丝奇怪的情绪,但那难以捉摸的想法就如同羽毛笔尖的墨水滴入湍急溪流中,来不及进入视线便不可阻止的迅速消散,想捉却捉不住。他有一瞬间非常希望自己不那么笨拙就好了。


一个月之后格雷夫斯把他叫到办公室,告诉纽特,他打算调到西海岸的分部去。

“什么?”纽特难以置信:“可是纽约怎么办?”

“魔法部又没有跟我一起搬走,纽特,纽约还会和原来一样。”格雷夫斯有些疲倦地说。

“你知道不会的。”纽特说:“我们需要你在这里。”

有那么一阵谁都没有说话,窗外飘过大片的雪花,隆冬的房间里只有壁炉炸起火星发出的噼啪声,却对抗不了屋外广阔天地里肆虐的风声。

你觉得我该留在这里。格雷夫斯问。

是啊。纽特说。

他们隔着格雷夫斯的办公桌对视着,壁炉里火星的声音越来越小,火焰的温度能带来的效果逐渐减退,房间里渐渐有了冷意。

“好,那我就留在这里。”格雷夫斯最终笑着对他说。纽特看着他,觉得那笑容中有些难以言说的东西,他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,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真切的悲伤。


五年后的那场黑魔法袭击发生时,纽特正带着蒂娜和孩子在澳洲追踪一种可能的新物种,他从酒店送来的报纸上看到新闻时,失手把报纸撕成了两半掉落在地。他跪在地上翻看着报纸的碎片,在没有看到任何人名时颤抖着呼出一口气,仿佛此时没有消息也是一种安慰。他让蒂娜和孩子留在澳洲躲避,自己踏上了最近一艘邮轮,并在还有一大半航程的时候幻影移形。

纽特看到格雷夫斯时他正在指挥傲罗救援,黑色大衣仍旧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,前襟有一大片血迹。纽特几乎要哭出来,他单纯专注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多的强烈情感夹杂在一起:安心,满足,心疼,依赖。

格雷夫斯转身愣住:“你怎么在这里。”

“我看到新闻。”纽特声音不稳:“报纸上什么都没写。”

“你现在应该去陪你的妻子,纽特。她可能很担心。”格雷夫斯冷冷地说。“这里不需要你。”

“我不能留你一个人,”他环顾四周,入目尽是废墟:“和这些在一起。”

“回去吧,我的神奇动物学家。”格雷夫斯走近纽特,看到他脸上的表情,声音放软了一点:“这不是你的战斗,你现在本该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头上抓袋鼠,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些。”他走到纽特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,用的力气很大,大到纽特几乎怀疑他在颤抖:

“再见。”格雷夫斯在纽特耳边说。


纽特再次从报纸上看到有关格雷夫斯的消息是在战争快结束时。这次他从报纸上找到了他的名字,在生命垂危几个字之前。他木然盯着那个熟悉的名字,身体却做不出反应,就这样坐在洒满正午阳光的房间里,感觉如坠冰窟。

直到蒂娜带着哭腔的声音把他唤醒:“纽特,我下周就会搬出去住,这么多年我过的很开心,谢谢你。”她吻了吻他的脸,哭腔变成了难抑的啜泣:“但是…你得去看看他!”

纽特见到格雷夫斯时,感觉他只是比平时苍白了一些而已。严谨高傲的神态并没有什么改变。他看到纽特走进房间时,还微笑地打了个招呼。纽特却没有回应,他觉得自己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哽住了。

他挨着格雷夫斯的床坐下,看着他。

“你看起来…”纽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看起来不算糟,还是看起来还算好?

格雷夫斯带着笑意说:“我可不想在大名鼎鼎的神奇动物学家面前丢面子。”

“他们能不能…”

格雷夫斯摇摇头,“恶毒的小咒语,”他说:“可惜还没有解咒。”

“哦。”纽特说。

格雷夫斯看着他:“你看起来像是要哭了。”

纽特不敢出声,在他还能忍住的时候。

格雷夫斯轻叹了一口气:“蒂娜怎么样了。”纽特的喉咙使劲吞咽了几下,终于有些沙哑地说:“她打算离开了。”

“啊。”格雷夫斯的视线从纽特脸上移开,久久地看着窗外,“真遗憾。”他说,不知究竟在说给谁听。他忽然用力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,纽特连忙扶住他,听到他说:“带我到外面去,我不想就这样躺在床上。”

纽特知道自己此时不该纵容他,但他做不到,默许格雷夫斯的意思似乎是他的本能,只要是格雷夫斯说的,他都会去做。

此时正是三月的末尾,不知名的野花迎着微风摇摆,柳枝轻轻挥舞,松鼠从脚边跑过,一切都昭示着生机。格雷夫斯停下脚步,侧过头看着纽特,纽特的心脏被一个眼神撞的支离破碎,他头一次发现,从来骄傲强势的傲罗部长眼中,竟然也能有如此深沉的情感,和长久隐秘的悲伤。

“纽特,”帕西瓦尔格雷夫斯在战争即将结束的暖阳中,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逝,“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巫师,”他平静的说:

“但如果你再聪明一点,就会知道我一直有多爱你。”

 

 

尾声

纽特从格雷夫斯家里找到这张照片后,曾经试着给它施一个魔咒。照片是从一张麻瓜报纸上剪下来的,那是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一年,格雷夫斯拉着他解决了一个麻瓜住宅被毁案,被消除记忆的记者把他们当成见义勇为者,拍下了这幅照片。这是他们唯一的合影,纽特想让它动起来。然而咒语的唯一效果是在相片一角留下了一点泛黄的痕迹。他本来想试试其他方法,却在注意到照片另一角十分相似的痕迹之后放弃了。

他大概不是第一个想让它动起来的巫师。

照片现在仍被贴在纽特箱子的楼梯侧面,每天看着纽特忙碌地进进出出,不时也能看到部长先生进来捉人。感谢梅林,以及魔咒司巫师们极具创造力的破解咒。

而这一年距离他们初见,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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